走读海南：疍民们的陵水

  我站在拥堵喧闹的大街，面对钢筋水泥的层层围困，忽然想起在陵水南湾猴岛及疍家鱼排那两天一夜的奇妙之旅。当时，南湾明澈无染犹如一面明镜，一排排渔船看似杂乱却是有序地卧躺于水的温柔乡里，一切美若幻境；而猴岛亦是一座如诗如画的小海岛，犹如女娲娘娘远古时期补天时不小心掉落于人间的一块补天石。猴岛与疍家鱼排很久很久以前便静立于南湾这面碧水之上，用浪涛之嘴，一声声低低地对每一位来客诉说着它们的故事……

  乘上一列从海口驰往陵水的动车，我们踏上寻访山上美猴王与水上疍家人的路程。因受寒流来袭，海南连续数日气温持低。但相比物理温度，人心的温度更为冰寒——近日，美猴王六小龄童无缘春晚舞台的消息在网上引起一片哗然。六小龄童扮演美猴王的《西游记》，已经不仅仅是一部陪伴几代人成长的影视经典，它代表的是几代人的童年记忆，更是几代人的一种情怀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，我被一阵阵嘈杂声惊醒，原来动车到达陵水站了。我们第一站要寻访的是猴岛。南湾猴岛位于海南省陵水县南约14公里处的南湾半岛，它依山傍水，三面环海，形状狭长，总面积约10.2平方公里，大小12个山头连绵起伏。全岛生长着茂密的阔叶林和灌林丛林，四季花果飘香，风景秀丽，气候怡人。

  我们乘坐缆车，欲将登陆猴岛，居高望远，仿佛此刻身处仙界。透过缭绕的雾气俯瞰，低处的幽蓝海面犹如倒置的天空，那分布其间的鱼排犹如云彩。而渐渐靠近的猴岛，山色黛绿，云缠雾绕，真乃神仙圣地。坐在缆车上，腾云驾雾一番，便到达了美猴王的地盘。脚步一落，心中不禁感慨：“美猴王真正的舞台在南湾猴岛，而不是春晚！”

  岛上草木繁茂，眼睛所及、脚步所踏之处皆是生机。挤过拥挤的人群，走上蜿蜒小道上，一只小猴儿以一个猛烈扑怀作为与我们初次见面的礼遇，却多少有些惊慌到了我们。但我们并无怪罪猴子的鲁莽，而是把这当作它的热情好客！谁说不是呢？在路上，邂逅到的每一只小猴儿都变成我们心中的一声惊叹！

  岛上共有八个猴群，自由活动区被划分为八块，各自占地为王，每个猴群虽为紧邻，却不相往来，一旦越过本地界，便可算侵略，随时可以引发烽火硝烟，俨然一部部人类战争史。不过，这些皆归为到达尔文的“物竞天择”法则里，也不难理解。

  让我们大为吃惊的是，猴王至尊无上，它的绝对专制与权威性，俨然中国古代的帝皇。猴王的猴群是一个女儿国，妻妾成群、佳丽三千，尽享美色。而男猴则被猴王驱赶，沦落为流浪猴，大多孤独终老。不过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？卑贱之猴，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，推翻猴王，夺权为王，上演一部励志电影。

  而英雄也终有落寞之时，被打败的猴王只能独自默默地离去，也沦为流浪，从此孤独终老，好比在乌江自刎的项王。是的，曾经的多少辉煌，换回了如今多少的落寞，可以这么说，每一只猴王，都是一个项王！

  我想起刚才让我驻足、沉思良久的一座雕像。雕像造型为一只猴子，它坐在达尔文的《物种起源》上，手上握着一个人类的骷髅头，脚上夹着一把锋剪，它给我们无尽警醒：与自然和谐相处。于是我们转身，走下了下山的路，返程而回。

  我们来时，坐了缆车腾云驾雾而来，离开时，坐着渔船横渡海洋离开。在沉浮颠簸的船上，我目送着猴岛渐渐远去，再次想起美猴王孙悟空。美猴王是一个永远追求自由的象征，它天性自由，拒绝一切束缚，曾被压在五指山下穷困一时，但最终破山而出，重获自由。

  听说有一种无脚鸟，一生只飞翔在天上，只有死了才落到地上；也曾听说，海上有一群部落，一生只飘荡在海上，永不上岸，他们叫疍家人，被称为“海上的吉普赛人”。我在很早之前就听说在陵水南湾生活着这些神秘的疍家渔民，他们在海上漂泊，渔排连成一片，延伸至宽阔的海面，构成了一幅奇特而又壮丽的画面，被人称作“海上的王国”。

  晨雾弥漫，海面微波荡漾，一片片鱼排还沉睡其中，只留下几点零星的渔火，仿佛零散的梦境。当我们走到码头时，被这里热闹非凡的早市景象震住了。码头上尽是忙碌拥挤的人群，他们在喧闹中，在满筐满筐海鲜间，做着买卖，而海边上满是满载而归的渔船，渔民从船上搬下来一筐筐新鲜的海产品，刚一抬上岸，便被等待多时的人哄抢而光。

  细雨初歇，天已放晴，海水碧绿，无限的蓝蔓延开来，将世界涂抹了个遍。一架架渔排、一幢幢红顶的房屋，延绵排列在这天蓝之下，海蓝之上，但水隔绝了我们这些旱鸭子。于是，我们只能借助渔船去亲近它们。

  我羡慕疍民们如此平淡而安静的生活，甚至有一度幻想，乘一舟飘荡于海天之间，任由风与水带我去任何地方。但肚子的一声声咕咕大叫，把我们拉回现实。我们登上了一家具有二十多年历史的餐厅——鱼排海上餐厅，鱼排上鱼排网箱纵横密布，存养着各种各样的海鲜，大的小的，叫上名的叫不上名的，让我怎么也数不过来。

  饭菜还未上桌，我们与老板聊起了天，得知老板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，他的爱人是疍家人家的姑娘。我们赶紧向他打听关于疍家人的故事。他介绍说，疍家人在新村港已有500多年历史，他们的祖先多数来自福建泉州、广东的南海、顺德等地，靠打鱼为生，以舟楫为家，虽经历史变迁却仍保留着十分浓郁的民俗风情。

  对于疍民的历史溯源，史料说法不一。清人吴震方在《岭南杂记》曰：“疍户，其种未详何出？”如此可见疍家人存在时代久远，且难觅族源。有的人类学家认为疍家人是古越族的后代，原来是居于陆地的汉人，相传在秦朝，疍家祖先被官军所迫，逃入海河上居住，以捕鱼为生，此后世代传承，至今，疍家人虽然保留着与风浪为伴、以船为家的传统，但逐渐被汉化，生活方式也在渐渐改变。

  坐在鱼排上，吹着清凉和腥香的海风，一道道美食陆续摆上了桌面，刺豚粥、清蒸红虾、燕子鲳等等，螺类、虾类、蟹类、鱼类应有尽有，每一道都让我们这些吃货惊动不已，味蕾绽放。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品尝这一顿海鲜大餐。我想生活于蓝天碧海之间的疍民是幸福的，大海赋予疍民们丰富多样的海鲜食材，而他们也用自己的智慧与双手将这大海的馈赠烹调成最独特的美味。

  经过一个多小时之后，桌上杯盘狼藉，我们也吃得十分满足。茶饱饭足后，与老板道别，跨上一只渔船而去。渔船在清澈见底的海水上滑行，穿梭于鱼排之间的狭窄水道上，我想起刚才用餐时碰到了诗人郑文秀，想起曾经读过他的一首关于疍家人家的诗。

  于是，我选择以诗歌的方式，作别这神山圣水：你把剩余的时间，拴在水上，把记忆，拖进晃荡的梦里。再把渔歌烹成港湾，家的方式，便在咸海的鸣唱中，悠然走来。对着虚构的地平线，你选择前行，没有痕迹，彼岸的路总觉陌生。你必须漂移，没有退怯的移动，向以天空下深蓝的海，祈获希望。丰收时，还把星星打捞带回，然后，选择适合的时节，在波浪的呓语中，在出发的地方，在甜言蜜语中，传接香火。

  会见·陵水

  南湾猴岛四季绿树葱葱，风光秀丽迷人，最具海南特色的洁净迷人的沙滩， 妩媚多姿的椰树，白浪翻扬的天然海滨浴场，色彩斑斓的珊瑚礁群；素有“海上街市”之称的渔排风情，古陵水“八景之一”的美誉。

  南湾半岛因猕猴种类独特，种群众多被列为省级自然保护区。现有猕猴29群2000多只。猴岛的猕猴为国家Ⅱ级保护动物，是我国常见的一种猴类。生理上与人类非常接近，适应性广，生命力顽强，易驯养。猕猴系半树栖生活种类，多栖息于石山峭壁、溪旁沟谷和江河岸。